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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定即纳征,乃是下聘之意,男方皆在大婚前一个月请媒人和全福人送聘礼和聘金等物,因为黛玉此时年幼,离大婚尚远,故眼下暂且不放,等及笄之年方下聘请期迎娶。

又因今日是黛玉的生日,文定之后,周夫人命人送上一套衣裳,一双鞋袜,一百寿桃和一百束上等银丝挂面,众人此时方知,俱笑道:“真真是巧,既是好日子,又是生日,竟算得上是双喜临门了。”忙忙地都命随侍从备用礼物中挑出一份寿礼来。

黛玉含羞带怯地一一拜谢,叫雪雁收了。

永昌公主命人拿了两个荷包,荷包里各装一件小巧玉器,给黛玉作礼,因向贾母笑道:“今儿是花朝节,百花生日,倒真是个好日子,这么个伶俐人儿,莫不是天上的花神下凡”

贾母听了十分谦逊,道:“公主过誉了,生在二月十二的人何止她一个。”

永昌公主笑道:“虽说生在这天的人也多,可是像令外孙女这样好的却寥寥无几。常闻人说你们府上的园子十分精致,趁此机会,不妨一游如何”

贾母忙站起来道:“荣幸之至。”

复命邢王夫人在前面引路,等众人往退居之处更衣之后,自己作陪,去大观园里游玩,早有人先飞奔一步,各处吩咐一番,又命若宝玉在,请出去,以免冲撞各家女眷等等。

因今儿是黛玉小定,宝玉十分烦闷,早被贾珍等人拉去吃酒看戏了,倒不在。

众人以永昌公主为首,坐着小轿,从园门进去,右边东南角便是怡红院,左手第一处则是馆,便过了沁芳亭,穿了翠烟桥,先下了轿子去馆,走过石子漫的羊肠小道,梨花如雪,芭蕉如蜡,又有清泉潺潺,修竹亭亭,不觉称赞不绝,道:“好个去处”

待进了馆,人多屋小,一时都在院中赏玩,独永昌公主并桑母张夫人周夫人和贾母等年老位尊者进去小坐一回,却见西茜纱窗下,墨香满屋,永昌公主不禁问是何人所居。

贾母答道:“因娘娘下了谕,叫姐妹们住在园子里,玉儿心疼我仍留在我那里相陪,这里便与她做了书房,偶尔闲了过来顽一会子,并不住在这里。”

时值雪雁和汀兰等人端上茶来,黛玉亲捧奉给众人,周夫人早知不仅荣国府里的姑娘住在大观园里,还有贤德妃的兄弟亦在此,闻得黛玉只做书房而非卧室,既不违谕,又谨慎从事,心中十分满意,接了茶,含笑道:“做书房倒好得很。”

永昌公主指着她笑道:“你吃了你媳妇的茶,能说你媳妇的书房不好”

众人方想起是黛玉亲手奉茶,一时都笑了。

雪雁听了,感慨万千。

出了馆,游过紫菱洲缀锦楼,出来过了蜂腰桥,顺势往北,环绕一周,众人往各处赏玩一回,至东边栊翠庵止,独避开了宝玉所住之怡红院,出了园子,皆叹为观止,向贾母道:“真真是搜神夺奇之至。”

荣国府诸人闻言,自觉面上甚有光彩。

雪雁心中暗叹,耗资百万构得此园,怎能不是女孩儿们的世外桃源

周夫人从荣国府回来,等到周大学士下了朝,方将白日之事说给他听,末了道:“咱们这儿媳妇书房里的书只怕比咱们家都多些,莫不是林大人只把书留给她了难怪性子如此聪慧,能从一点儿动作中揣测出朝廷动向。”

对于黛玉私议朝政,加以提醒,周夫人并不厌恶,反而又喜又叹,皆因他们家自来有规矩,凡是主妇须得读书明理,并知晓外面风向,并不仅仅只知道管家算账人情往来,因为只有如此,方能在外面应酬时,知道该和何人亲近,和何人疏远,或者从其中探知一些蛛丝马迹,再告知夫君,朝堂上小心,以免惹祸上身。

周大学士疲惫地揉了揉眉头,道:“据说当年林大人无子,乃当儿子抚育教养,自与寻常女子有所不同。我这几日明里暗里地留心,朝堂上上皇的人果然和当今的人角逐起来了。”

唬得周夫人忙道:“可曾牵扯到老爷身上”

周大学士淡淡地道:“只怕我和鸿儿已经卷入其中了。”

急得周夫人险些红了眼,道:“那可如何是好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上皇和当今权势各半,难分高下,老爷夹在其中,若是官卑职小还罢了,许能躲过,偏老爷是寥寥无几的一品大员之一,就在眼前,如何能不拿老爷作筏子”

周大学士苦笑道:“为今之计,须得暗暗偏向当今,方有一条生路可走。”

上皇毕竟年迈,再放不下权柄,可一朝天子一朝臣,当今不过二十来往的年纪,相信很多眼明心亮之人该知道如何选择,他偏向当今,或许上皇在位时有所危机,但只要保住一条命,总有起复高升的时候。他周元今年不过四十来岁,是周家之主,妻儿之靠,可不想就此倒下,就算他倒下了,相信当今日后独掌大权之际一定会善待他的子孙后代。

周元想通之后,倒不似先前那般忧愁了。

周夫人听了他的意思,不禁眼泛泪光,哽咽道:“这是老爷最坏的打算,可是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咱们提防得早,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周元摇头道:“天子之争,只会越来越激烈,不会消停。”长乾帝急着掌权做主,太上皇不肯放权,仍希望自己是天下第一人,父子矛盾日益加深,只差一个契机便会爆发出来。

周夫人心中一凉,沉默不语,看来他们家是真的躲不过这场纷争了,过了半日,她方轻声道:“既老爷已经如此说,要不要把衍儿涟儿和滟儿兄妹三个远远送走,咱们两口子在京城里没有后顾之忧,倒好些。”

周衍、周涟、周滟正是周夫人下面的二儿一女,最小的周滟今年只有七岁。

周元摆手道:“不必。若是远远送走,你我在京城中出了事情,那边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如何能善待他们三人倒不如放在眼下,纵然是你我出了事,他们吃些苦头,但有你我护着,又有当今看着,比在外地无人做主惶惶不安的强,也算得是同甘共苦。”

他既暗暗偏向长乾帝,长乾帝自有所觉,既然要善待老臣,那么就不会对他家人坐视不管,顶多上皇动手时,只他一人获罪。当然,若真是合家败落,全家问罪,他也无计可施了。远在千里,终究躲不过,还要白吃一顿苦头被押解进京。

周夫人听完,忍不住垂泪道:“但愿是你我多想了。”

周元叹道:“山雨欲来风满楼,但愿罢。”

说完,提醒妻子道:“对了,鸿儿和林姑娘的婚事,你早些放了大定,聘礼多多添上些。”

周夫人一怔,随即会意,点头道:“过两日我就亲自去荣国府和老太太商议,选个好日子请官配和全福人把东西送过去。”

周元道:“越快越好。”

周元夫妻二人的言语,外人一字不知,只有二人在送给周鸿的书信中,周鸿知道一二。

周家防患于未然,荣国府依旧纸醉金迷。

白日人散后,晚间贾母在上房设宴,给黛玉过生日,邢王夫人并薛姨妈、李纨等人皆有礼物相赠,或是一套衣裳,或是寿桃挂面,或是各色玩器,各人不等,姐妹们或是一绢一帕,一诗一画,又有凤姐在坐月子中不得起身,命平儿送来两件小巧的波斯玩器,外面赖大家的、林之孝家的、吴新登家的等等都有寿礼送来。

黛玉重新换了一件新鲜衣裳,打扮得如同嫦娥仙子下凡尘,风致楚楚,往各处拜谢。

贾母在上头看着,再看身边宝玉神色奄奄,不觉心头一痛。

她自来最疼两个玉儿,满心盼着能成双,谁想竟然横出枝节,当今圣人赐了婚,只好委屈她的宝玉了,无论如何,抗旨不尊这种事她不允许发生,也不能叫两个玉儿坏了一丝一毫的声名体面,到此时,她暗暗庆幸当初黛玉没有住在馆。

晚间宴散后,贾母沉吟半日,命鸳鸯找出当日和林如海的书信悄悄焚了,关于书信中两个玉儿结亲之事再无痕迹留下。

却说黛玉忙了一天,浑身疲乏,回到屋里便躺在床上,道:“雪雁,东西收了记好,明儿别忘记提醒我去琏二嫂子那里道谢,她今日虽不曾出来,好歹大事都是年前她操办的。”

提到凤姐,黛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既怜其病,又怒其为。

原来黛玉文定之事在过年前乃是凤姐一手操办,又得了贾母指点,不想她年事忙完便小月了,也就是二月初,王夫人没有许多精神,大事自己做主,小事皆交给李纨协理,又命探春和她一起裁处,李纨偏是个寡妇,黛玉的好日子贾母不肯交给她,好在早早就预备妥当了,所以这日文定时贾母坐镇,吩咐下面料理,凤姐虽在病中亦时时遣平儿来看,并不忙乱。

雪雁正分派众人登记造册装东西,随口答应了一声,暗叹凤姐好容易养了个哥儿还掉了,当初若是在家,说不定黛玉还能劝一劝,偏她们去山海关了,鞭长莫及,心中虽然暗感凄然,却也知是她自作自受,如今做了月子,还不肯消停。

难怪贾琏和凤姐日渐离心,算算年纪,贾琏今年快三十了罢别人在这个年纪差不多都能喝媳妇茶了,偏他只有一个女儿,凤姐又添了下红之症,眼瞅着绝嗣,如何不急

凤姐此人,真是只精明在小处了,大事糊涂得紧。

紫鹃上来给黛玉揉揉肩背捶捶腿,以免她晚上入睡时浑身酸痛,道:“姑娘不在这半年府里出了许多事,先前忙着姑娘的喜事,我也没好意思说,等明儿闲了,我说给姑娘听听,虽不曾经历过,到底心里有个数儿才好。”

黛玉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忽有人通报说妙玉打发小丫头送东西来,黛玉忙坐起身,命人快请。

妙玉清高非常,甚至有一种过洁世同嫌的孤芳自赏,别人都觉得她乖僻,除了宝玉,也就黛玉与她好,妙玉常说她是个俗人,她也不恼,许是因为黛玉比宝玉更知她人在空门心在红尘的脾性,故每常闲了,或打发人送一书一诗,或邀黛玉吃茶赏花。

雪雁一直很赞同黛玉和她来往,虽然三春钗云都是姐妹,但是真正能和黛玉同等契合的,却只有一个似僧非僧似俗非俗的妙玉,哪怕这个妙玉世人皆厌。

小丫头捧着一个掐丝珐琅锦盒,含笑道:“我们姑娘说,今儿是姑娘大喜,又是姑娘芳辰,偏她今儿见了许多客,也乏了,就不亲自过来给为姑娘贺寿了,打发我把东西送来,说横竖我们姑娘也不知道呆到哪一日,东西早一日先给了姑娘,比别的东西好。”

黛玉欠身道谢,道:“回去替我多谢你们姑娘,明儿我闲了,找她去再亲自道谢。”

她素知妙玉脾性,并不推辞,只命雪雁收了。

小丫头见状便告辞回去,也不留下吃茶。

紫鹃奇道:“真真不知怎么说妙玉师父,明明是个出家人,偏身边的老嬷嬷和小丫头仍唤她姑娘,家常摆设一应罕见,世俗的好日子她也记得,不知送了什么东西给姑娘。”

黛玉道:“她本就不曾拿自己当个出家人,何必强求她守着空门的清规戒律”

说着,亦生了好奇,叫雪雁打开看看。

雪雁闻言一笑,启开锦盒,里头却放了两个巴掌大的小锦盒,上面放着一张帖子,是遥叩黛玉文定之喜芳辰之贺,忙递给黛玉,然后在黛玉看帖子时打开小锦盒,不禁吃了一惊。

只见小锦盒里一个装着一对系着红丝绦的羊脂白玉龙凤璧,温润如脂,通透无瑕,雕工玲珑剔透,巧夺天工,衬着红绦子,十分夺目,跟了黛玉这么久,羊脂白玉雪雁也见过不少,但是这对龙凤璧当属羊脂白玉里的极品,且林家之物里也没有几件。

雪雁看毕,忙打开另一个锦盒,里头却装着四颗桂圆大的珍珠,明润光洁,十分罕见。

紫鹃吃惊道:“这样的珍珠,府里都找不出几颗来,这样的玉,我更是只在老太太身边见过,妙玉师父从哪里得来的玉还罢了,虽罕见也能得,只是这珍珠,难得的是居然一般大小,一般圆润,乍一看跟同一颗似的。”

黛玉神色平静,并不在意,道:“她原是仕宦之家的小姐,虽然进了空门,但是父母亡故时,留下了不少东西给她,去年咱们随着老太太游园,在她那里吃茶的场景你忘记了老太太吃茶用的成窑五彩小盖钟就是一件古董,别人只道满府里找不出几件来,却不知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吃茶的器具,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当是俗物,我又何必太过在意”

说完,只把帖子珍而重之地压在案上书下,打算明日亲自过去道谢。

雪雁不禁笑了起来,的确,在别人眼里只看到珠玉之珍贵,却不知在这二人眼里真真是当成寻常之物,不萦于怀,而妙玉也是真和她好才赠送与她,不怕黛玉觉得她是炫耀。

她看了盒子里的珠玉二者,忽而一笑,道:“这妙玉师父倒也有趣。”

黛玉瞪她一眼,嗔道:“多嘴多舌,快收了罢”

说完,复又躺回床上,由着雪雁收拾。

紫鹃听地一头雾水,看黛玉无意多说,不禁拉着雪雁问道:“莫不是其中还有什么意思不成好妹妹,快说给我听听。”

雪雁合上锦盒,轻笑道:“人常说,珠联璧合,如今珠子有了,玉璧也有了,只是契合不契合,要不要弄个珠联璧合,却得姑娘自己日后自己来说个一二。”

紫鹃听了,目瞪口呆。

雪雁忙忙碌碌,半日方完,彼时黛玉早已洗漱完更衣入睡了。

她忍不住看了紫鹃一眼,两人俱是一笑,各自去洗漱了,虽然疲累,却都欢欣无限。

次日省过贾母,黛玉去探望凤姐,可巧碰到凤姐吩咐平儿去将自己的话传给李纨和探春,又吩咐这件如何行事,那家该送什么礼,不及听完,便自行掀了帘子进去,道:“我说你好生将养才是,事情都移交给大嫂子和三妹妹了,你何苦劳心劳力,弄得自己越发憔悴”

凤姐见黛玉进来,忙让座,叫平儿去传话,又命小红倒茶,嘴里道:“家里那么些事情我不管谁管呢怎么妹妹亲自来了有什么话,随便打发个丫头来就是了。”

黛玉喝了一口茶,嗔道:“你这话无理,随便打发丫头来,当我是什么人了”

凤姐闻言一笑,心里十分熨帖。

黛玉看她裹着杏子红绫被,越发显得面色发黄,毫无血色,竟比她从前病情最重时气色还要差十二分,想起素日从雪雁处听来的事情,心中五味杂陈,不知从何说起。

凤姐暗暗诧异,笑道:“妹妹有什么话只管直说。”

黛玉已经忍了多时,抿了抿嘴,半日方道:“你从此以后,都改了罢”

凤姐一怔,不解道:“妹妹这话是何意我竟不懂”

虽然贾琏和凤姐私下贪墨了不少东西,但是黛玉一向和她好,尤其是去年生日之后,凤姐几乎是以贾母马首是瞻,故直言以对,道:“你怎会不懂你是做大事的人,精明厉害,什么事儿都敢做,只是我都知道了,何况别人呢”

凤姐心头大震,脸上不觉现出一丝犹疑之色,只是她素来强横惯了,最不怕阴司报应,倚仗荣国府之势,王家之权,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故丝毫不担心自己做的事情有何后果。

虽然黛玉不耻凤姐所为,但她不过是个外人,虽和凤姐好,却不好指责她什么,也无能为力,只是可怜了死于她包揽诉讼重利盘剥之事的人,道:“原不该我多说,只是那些事样样都是杀头的罪过,你为了几个钱如此,到底能得什么好处”

凤姐强笑道:“妹妹的话,我越发不懂了。”竟是不肯承认素日所作所为。

黛玉心里轻轻叹息一声,起身道:“我和嫂子好了一场,才有这些话,嫂子好歹思量思量,若觉得有理倒好,若觉得无理,我竟不能了。我须得栊翠庵找妙玉,就不多陪嫂子了。”

雪雁站在外面廊下和小红说话,见黛玉出来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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